RAMIN

我的快乐是你能快乐

胜春朝| 庄生梦蝶

『时间』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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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集if线



到底是我梦蝴蝶,还是蝴蝶梦我?



  肖鹤云是被我拖进循环的。


  循环几乎吸走了我全部的生命力,在我濒临崩溃的临界点,肖鹤云的出现分走了压在我身上一半的巨石,这世界上也仅有他与我忍受着同样的痛苦。我就像在大海上迷失了航向无数个日日夜夜之后,终于遇到了第二条同样迷途的船只,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会有人陪我一同搁浅。我又重新可以呼吸了,这种心情直到在一次循环中,肖鹤云为了制止陶映红引爆炸弹将其误杀后消失殆尽——他在我面前慌乱无措,比第一次进入循环经历爆炸时还要害怕。如果我不曾因为想拯救一个人的生命而将他强行拖下车,那么肖鹤云就不会遭受循环所带来的恶果。


  我应该独自承担的。


  是我所谓的高尚将他推到了如今不堪的局面。是我的无能拖累了他。


  肖鹤云分担了我的痛苦,而我却无法同等回报分担他的痛苦。在混乱的事态里,我仅仅只能向他做出一些听上去大言不惭又无力的承诺:“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跟你一起。你去哪里,我去哪里。”我乞求他不要把我推开,不要想着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事情。肖鹤云和我说他没有我勇敢。我很想反驳他,哪怕他曾经逃避,曾笃定这一切不值得,但最终选择一个人面对凶手的仍然是他。肖鹤云只有一点错了,他试图保全我,无所谓牺牲他自己。可我们是鳄鱼与牙签鸟,是海葵与小丑鱼,我们是紧紧缠绕彼此的共生关系。


  我试探着走下海,走进夜晚凛冽的风和冰冷的海水里,沸腾的大脑正在降温,我警告自己不能再让他独自承担一切。他走到我身边扶住我,于是我们自然而然地拥抱了,两颗同样恐惧、不安的心脏在胸腔里振动引发共鸣。大海平静包容着一切,黑暗里,我们互相舔舐着对方的伤口。


  我问他:“我们能走出循环吗?”


  他轻抚了两下我的后背,好似安慰,“我一定会让你走出循环的。”


  这时我才后知后觉肖鹤云低估了我的决心,我早就不在乎能否走出循环,我在乎的只有能不能和他一起走出循环。



  肖鹤云是游戏开发者,与卢笛相识的那次循环中,他向我们侃侃而谈他的游戏蓝图,他说等他走出循环,一定要设计一部以我们离奇陷入公交车爆炸循环的经历为原型的游戏,到时一定没人会相信这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的超自然事件发生,他也要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所有人他就是拯救45路公交车爆炸的天选之子。他说完,又看向了我,“以前我以为一个位面只能有一个天选之子,等被炸了以后才知道,原来天选之子有两个。”


  卢笛说,“你忘了我吗?我一定也能进入循环跟你们一起拯救世界的!”


  “卢笛啊,你太年轻了。拯救世界这种事还是交给我这种大人来做吧。”


  我们真的如他所说的一般做到了,我们拯救了45路公交车上所有人的生命,阻止了陶映红拖着全车人去死的决心。炸弹被扔下桥在水中爆炸,桥面受到余波的冲击轻颤着,而我被肖鹤云紧紧地护在了怀里。短暂的耳鸣与失语使我的思维迅速膨胀,我开始畅想——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肖鹤云实现他的梦想蓝图。那时我会亲口告诉他:我们同生共死,你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也许我还会抱紧他,抱得要比在海边时还要更紧。

  

  从45路公交车上走下来之后的记忆变得模糊了,在警察的保护下我下车走到地面上,我终于真正意义上的离开了45路公交车。我从没像现在这一刻觉得阳光刺眼,以至于让我感到晕眩,我想这是由于过度兴奋所造成的,死里逃生的喜悦不断蚕食着我的大脑。等我逐渐找回理智时,张警官端来一杯热茶放到我面前,随后在我对面坐下。当我端起纸杯时,我的指尖无法克制地颤抖。

  

  “你叫李诗情是吗?我是市刑侦支队的张警官,想请你配合我们的案件调查工作。”

  

  “好的,没问题,我会把一切都如实说出来。”

  

  “我想请问你是怎么知道车上有炸弹的?”

  

  “张警官,我知道我接下要说的内容会很荒诞,但我说的都是真的。这已经是我第25次过这一天了。在这之前我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今天没有发生的公交车爆炸。在第一次爆炸后我就被拖入了循环,反复地经历爆炸死亡再复活,所以我知道车上有炸弹。后来我和肖鹤云利用能循环这一点,慢慢找到了炸弹的位置以及导致45路公交车爆炸的真凶。”

  

  张警官看着我,目光如炬。第一次在医院里,他仅用三言两语就指出我证词中逻辑相悖的部分,我决不能说一句假话。“你的意思是,你是因为循环才知道车上有炸弹?你说的肖鹤云是?”

  

  “他是我的同伴,也是给您发短信的人。”

  

  “好的,我了解了。请你坐在这里稍等一下。”

  

  张警官出去后不久,有别的警官进来抽了我的血,一名女警留下来陪着我,在循环里我见过她很多次,有一次甚至被她手机的卡农铃声狠狠地吓了一跳,张警官告诉我,这是幸存者综合征。我被留在公安局很长一段时间,持续的问话使我在极度紧绷后一瞬间松弛的大脑变得更加混沌。我隐隐约约意识到我忽略了一些东西,但那念头只是出现了一瞬,又飞快消失。

  

  在我疲惫,甚至即将入睡时,张警官再次来到我面前。“李诗情,对于你说的循环,我们无法采信。通过调查你的社会关系等等,你确实没有作案动机和条件,与嫌疑人也没有联系。所以,你的嫌疑解除了。”

  

  “但是,关于你反复提到的肖鹤云,车上并没有这名乘客。”

 

  “张警官,你是不是搞错了?肖鹤云就是给你发短信的人,在公交车上接了你电话的人啊。他还,他还把车窗敲破把炸弹扔给你,没有他45路公交车上所有的人都会死啊!”

  

  “我很确定,接我电话的,是一个女生的声音,那个人应该是你。在车上敲破车窗,把炸弹递给我的也是你。”

  

  我抬头看着张警官,他是我在每一次循环里最信任的警察。25次循环里,我曾无数次见过这张脸,在我和肖鹤云对死亡已然麻木后,我们同时意识到,也许只有求助张警官才能走出循环。但现在我对他感到无比陌生。“你的意思是,根本没有肖鹤云这个人?一切是我的幻觉?”

  

  张警官没再说话。


  我用激烈的言辞反对,或许还有其他过激的行为,因为最后他们把我送进医院,而这些我都记不清了。医院的医生说我有可能是因为受到的冲击太大从而导致大脑分区产生了记忆混乱。我很愤怒,他们竟然妄图用这么简单的原因注解我的行为,我确定这不是事实,我确定我的脑子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肖鹤云是真实存在的,他为了保护我曾经误杀陶映红,我们逃亡躲在了装着白色雕塑的卡车上,我目睹了他的绝望,我们在海里拥抱,他告诉我他一定会让我走出循环......这些一定是我脑海里真实存在的记忆。

  

  在我住院的期间,张警官来医院看过我一次。他告诉我:“我们调查了车上的监控录像,也查看了每一站点的监控确认上下车的乘客。没有一个人和你口中的肖鹤云匹配。”


  我不再尝试让他相信我,只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能分担我痛苦的只有肖鹤云,我能百分百之信任的只有肖鹤云,我不可能把他一个人扔在大海里,这世界上仅有我们共享命运。


  我想起读高中的时候学习李商隐的诗,“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我的高中语文老师说,这句诗的前半句化用了庄周梦蝶的典故,庄周在梦中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当他醒来时恍惚原来自己是庄周而不是蝴蝶,他开始思考究竟是庄周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中变成了庄周。


  难道在这荒诞的25次循环里,我也成了梦见蝴蝶的庄生吗?那个口口声声说“我不会再让她伤害你”的肖鹤云到底是我梦中的蝴蝶,还是真实陪我经历过爆炸死亡的人?我十分清楚,无论是救了一车人性命的张警官、不相信我和肖鹤云陷入循环的江警官,还是制造45路公交车爆炸案的陶映红王兴德,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给我答案了。我的问题,只有我自己再一次踏上45路公交车,才能找到答案。


  现在,我只需要向肖鹤云曾经对我说的那样做:“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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