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MIN

开端|浮木

文/RAMIN

在任何时间与空间里

只有她是他的浮木

  李诗情再次回到装满白色雕塑的运货车上，和煦的阳光拂过她的脸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对面那人的瞳孔被阳光映成金色，纯白圣洁的塑像包裹着他们，她听见他说：“我会记得，你也会记得。”

  她猛然惊醒。

  床铺上只有李诗情一个人，但边上的床头柜摆放着肖鹤云与李诗情的合照，那是他们成功制止爆炸案，走出循环后留下的第一张照片，照片上两个人灰头土脸，脸上满是汗水，但眼睛里充满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肖鹤云设计的一款游戏得到了临市一家大企业的属意，并有意提供一笔不菲的投资，为了得到这笔投资，前天他带着刘鹏前往临市。肖鹤云走的时候是早晨，临别前他弯下腰抱住她，将头埋在她柔软的颈窝，李诗情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是在安抚陌生环境里不安的动物，她轻声说：“照顾好自己。”

  这是他们结婚的第三年，也是他们走出循环的第五年。

  原本两人约好，周末要一同去看望肖鹤云的父母。肖鹤云临时出差，李诗情也没有改变计划，醒来后她简单收拾了一番，提着先前准备好的补品出门。李诗情没有选择打车前往，而是坐上了家门口的公交车。投币时，她听见后面的人在交谈：“大婶，您这一大锅是什么啊？”

  “是我给我儿子炖的肉！平时他在学校吃不上，昨天打电话给我，说想吃了。这不我就炖上了哈哈。”

  李诗情余光看到身后的高压锅，是用黑色的塑料袋打包好的，不是她记忆中的红色，她眼皮轻颤，脚步只停留了一秒，便往前走去，在车上找了位置坐下。上周她与心理咨询师会面，对方问她：“现在还会受到那件事情的影响吗？”

  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响了。李诗情点开来看，一条是刘鹏发过来的，一条是肖鹤云。她先点开了与刘鹏的聊天框，刘鹏说:“嫂子，他这两天都挺正常的，就是还不敢坐公交车。我吃睡都和他在一块，你放心吧。”李诗情看完，回了谢谢过去。随后点开了肖鹤云的消息，他问她：“去看爸妈了吗？”

  “还在路上呢。”

  “坐的什么车？”

  “我打的车，放心吧。”

  对面很快回复：“好，注意安全。”附着一个爱心表情包。

  上周李诗情接到了心理咨询师的电话，对方表示希望能够跟咨询者的家属沟通，赴约的那天，面对心理咨询师的询问，她回答道：“我不能说完全没有影响，但我正在逐渐克服它们。”

  对方笑了笑，“肖鹤云有您这样的妻子非常幸运。”

 “我之所以提出想和咨询者的家属见面，一方面是想确认你的精神状态是否能够支撑起咨询者，另一方面是想告诉你，肖鹤云迟迟无法好转，症结在于你。”

  “我无法透露咨询过程的内容，但我想你应该已经发现了，肖鹤云对你的过度依赖和保护。”

  循环已经结束了，李诗情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某种程度上她和肖鹤云的灵魂仍然被困在45路公交车上。他们结婚的第一年，李诗情无数次目睹肖鹤云从噩梦中惊醒，“我杀人了。”他大口喘着气，心脏在胸口剧烈地震动。无数次循环重启的那一天，在其中一个时空里，他无助说出的那句“我会记得，你也会记得”仿佛是一个诅咒。

  “没有人死亡，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没办法消除他的梦魇，唯一能做的只有在这种时刻抱紧他，无限地抱紧，用温度告诉他这里是人间。

  在肖鹤云父母家里，李诗情帮着肖妈妈剥玉米粒，往常这时候都有肖鹤云陪同，这时他不在，肖妈妈显然有些话要对她说：“诗情啊，我总感觉鹤云他这几年有些不太对劲，但我也不敢问他。你们一切都好吧？”

  “妈，你放心吧。我们都挺好的。”她笑了笑。

  所有人都早已发现肖鹤云的失常。一开始是刘鹏找到她，支支吾吾地告诉李诗情，肖鹤云某些时候会开始发抖、冒冷汗，这种情况当他们走在大街上，靠近公交车时尤为明显。她无法作出解释，无法解释一场未遂的爆炸案，为什么会对他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这世界上唯有李诗情对肖鹤云的痛苦了然于心，唯有他们是同被困在海上的小舟。心理医生告诉她：“在肖鹤云的潜意识里，他非常抗拒离开你，一方面是他认为只有你在身边，他才不会不安；另一方面是，只要你不在他的视线范围里，他就无法保护你。”

  “所以，难道我不应该在他身边吗？”

  “恰恰相反，你才是治愈他的关键。只有你亲自让他意识到，没有他你也会安全，没有你他也能自控自己的情绪，肖鹤云才能真正地好起来。”

  一开始肖鹤云并不愿意去临市争取这笔投资，即使他不说李诗情也知道他和刘鹏因此发生了很多次争吵。她曾经想过，不然就算了吧，就算明知他正在慢慢坏掉，只要她一直陪着他，事情就不算太糟，直到和心理咨询师的对话才使李诗情真正下了决心。

  “去吧。去把投资争取回来。我会在家等你。”她说出这句话时，肖鹤云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李诗情用微笑回应他的注视，在循环里她的笑容曾为这场噩梦着照耀进了阳光。“你相信我吗？我相信我自己，我也相信你。”

  她一直相信，他们能够从那场噩梦里挣脱。

  李诗情记得，从那辆公交车下来的第三个月，她在学校里赶完第二天要交的课题报告，恰好肖鹤云打来电话，“在干嘛呢？”

  “刚写完课题报告，你呢？”

  “我在修我游戏的bug。”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肖鹤云在死里逃生后，和投资方据理力争，在做了一定妥协后最大程度了保留了游戏的设定，成功签下了合同，现在这款游戏正在调试阶段，在不远的将来就会走向市场，对此李诗情由衷为他高兴。

  电话那头不只肖鹤云一人，李诗情听见电话里刘鹏咋咋呼呼地喊道：“肖鹤云别婆婆妈妈的，快说正事啊！你是不是不敢说？”

  “你能不能安静点啊！我不正要说吗！”

  她听见他们争吵，心生疑惑：“怎么了？”

  肖鹤云轻咳了声，“就是，你想不想来实机玩玩我的游戏？”他有些支支吾吾，“这段时间，我给这个游戏加了一个新角色。”

  “是一个女性角色，以你为原型的。你想来看看吗？”

  李诗情的书桌上摆着一面化妆镜，现在她能从镜子里看见自己正微讶地张开了嘴，但眼中的情绪绝不仅限于惊讶。她很快说：“我当然想看看！”

  肖鹤云的声音刹那间变得轻快起来：“我跟你说这个角色是主角在探案的时候遇见的天才少女，在这个少女的帮助下主角破解了世纪大奇案。多的我就不说了，等你自己来玩就知道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看看？”

  “现在，现在可以吗？你在工作室吗？”李诗情看了下时间，马上做下决定。

  “现在？当然可以！我在工作室！”

  “你等着我。”

  肖鹤云的工作室在高新区，离李诗情的大学有着不远的距离，但她完全不顾门禁的风险。这仅仅是因为在循环里，她曾经向他承诺：“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

  一如现在，她义无反顾地，成为他的浮木。

END

看剧产物，乱打没啥逻辑。